薛蝌是一个斯文秀气的少年郎,年方十四,面容清秀,一身简素蓝衫,仍在小声说落着自家妹妹,低声说:“妹妹怎么好冒冒失失去和那些官员争执?如是被歹人构陷罪名,再抓进了大牢,就更为麻烦了。”

  薛宝琴脸上却不在意,柔声说道:“兄长,青天白日,朗朗乾坤的,他们不敢乱来,再说我若不去,也不会遇到珩大哥就在粤海啊。”

  薛蝌轻轻叹了一口气,道:“我说不过你,总之,下次不能这般鲁莽才是。”

  自家妹妹素来有着主见,有时候父亲都愿意问着她的意见,他也不好劝着。

  陈潇则在一旁坐着,品着香茗,手中翻阅着一册资料,耳畔听着薛家兄妹两人的说话。

  这对儿薛家兄妹,比起京中的那一对儿,倒是聪明许多。薛蝌道:“你见到珩大哥,珩大哥怎么说?”

  宝琴放下茶盅,轻声说道:“珩大哥和那位粤海将军说了几句,还说朝廷从来说过要查禁客船,扣押货物,没有多久就将船只放了过来了。”

  “这是碰到珩大哥了,想来人家也不会这般好好说话。”薛蝌低声说着。宝琴点了点头,心头不由想起方才的蟒服少年,珩大哥好像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吧?

  就在这时,廊檐下的锦衣番役,高声说道:“都督到。”

  屋内正在焦急等待的兄妹二人,闻言,皆是心神一振,连忙起身向着庭院外迎去。

  只见庭院之中,蟒服少年在一众锦衣亲卫的扈从下,下了二门的台阶,沿着青砖铺就的小路来到庭院中。

  薛蝌当即快行几步,朝着贾珩拱手行了一礼,面色恭谨,说道:“薛蝌见过兄长。”

  “兄长,你回来了。”薛宝琴也近前过来行礼,但相比薛蝌略有几分拘谨,这位肤色白腻,杏眸水润灵动的少女,语气亲近自然许多,好奇地打量着对面那蟒服少年。

  贾珩先将目光投落在薛蝌身上,用宝玉的话说,“倒像是宝姐姐的亲兄弟。

  一眼望去,的确气度儒雅,眉眼清秀。

  其人着一身稍微单薄的蓝衫,头发以一根木簪定住,容貌俊美,气质温润如玉。

  贾珩连忙伸手相搀扶,笑道:“无需多礼,在京中之时,姨妈时常提及族中还有个侄子,喜好读书,待人有礼,今日可算是见着了。”

  从宝钗那边儿算起,薛蝌也算是他的小舅子,如果可堪造就,或可收为己用。

  随着他身居高位,他根基浅薄、人手较少的问题也暴露出来,而薛家的年轻子弟,既薛蝌堪用,就可栽培一二。

  薛宝琴一双弯弯秀眉下,水润星眸,熠熠流波地看向那蟒服少年。

  见对面位高权重的“表兄”态度热情,全无***的架子,薛蝌心头的紧张也消除了许多,口中谦虚说道:“不敢当兄长夸赞,未知,婶娘她和兄长和姐姐在京可好?”

  薛家一家三口到京中年许,书信在更早之前就通传了南省薛筠处。贾珩笑了笑,说道:“一切都好。”

  也不好说薛蟠已在囚牢中,现在在囚牢中其实也还好。

  贾珩道:“好了,进屋说,刚才的事儿,宝琴妹妹都和我说了。”说着与兄妹二人在花厅中落座下来。

  薛宝琴秀眉之下,杏眸眸光眨了眨,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狐疑。

  不是?她刚才好像没有和珩大哥说自己的闺名?难道是京里的婶娘告诉珩大哥的?

  两方分宾主落座。

  薛蝌叹了一口气,道:"以往也没少走着这条线路,没想到碰到这种事儿,父亲他因为这事儿还病倒了。”

  贾珩闻言,放下茶盅,目带关切问道:“可曾请了郎中?当紧不当紧?”

  薛蝌道:“劳兄长费心,已请了郎中看过,说是急火攻心,别的也没有什么大碍,我刚刚已抓了几服药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贾珩轻声说着,问道:“究竟怎么一回事儿?”

  “船只被官兵扣留,船上的货物也被收缴一空,这几天不少同行的旅客都在说此事,父亲他是租的一个本地朋友的船只,原是拿点银子过来赎船,不想我去照方拿药的空档,小妹她径直去了粤海水师卫港的官署。”薛蝌解释说道。

  贾珩看了一眼那肤色白腻,神采奕奕的少女,暗道一声虎妞,沉吟片刻,宽慰道:“方才粤海水师已经说了,船只和货物都会放归,没有什么事儿了。”

  薛蝌目带感激说道:“还要多亏了兄长,妹妹如非遇到兄长,真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呢。”

  “粤海将军邬焘曾是荣国府部将,与我们几家交情匪浅,伯父先前如是修书一封,或者拿着名刺拜访于他,我想着他不会不给面子。”贾珩轻笑了下,看向宝琴,道:“妹妹可真是胆大,领着家里人就去要着船只。”

  当然,这等人托人的关系,有些弯弯绕,这对兄妹可能急切之下未必想得到。

  经贾珩一说,薛宝琴白腻脸颊浮起淡淡红晕,分明有些不好意思,道:“父亲他一下病倒,我们六神无主,也是气不过,就没想那般多。”

  贾珩点了点头,笑道:“这次就算了,宝琴妹妹下次不可这般鲁莽了,官府中人惯会趾高气昂,有时也不好打交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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